许韫失笑，“这么嫌弃哥哥啊？”

黎瑶被他靠近的动作抿了抿唇，看着对方没说话。

“你可以自己站稳吗？”她声音软气地问。

如果许韫细看便能注意到小姑娘泛红的耳尖，可惜他没注意这些，懒懒嗯了一声。

站直身子，没再故意逗她。

……

叫代驾的钱最后还是黎瑶付的。

许韫嘴里说着没醉，可到了家后便靠在车里睡了过去，黎瑶气得想打人。

她有零花钱，但不多，母亲管得严，每个月也就两百左右。

用余倩的话来讲就是‘小孩子家家要这么多钱干嘛’

她付过钱后，晃了晃还在车里睡着的许韫，一字一顿：“还钱。”

许韫被距离摇晃的身子微微前倾，他垂眼，对上黎瑶愤怒的目光，没忍住轻轻笑起来。

还真跟个喜怒无常的小孩一样。

他喝得有些晕，声音低懒：“没有现金，我转你？”

许韫在微信上转了她一百块。

黎瑶看了一眼，嘴里忍不住嘟囔了句：“小气鬼，喝凉水，打破鱼缸割破嘴。”

许韫唇角半弯，被讽刺了一顿倒也不生气，“等你长大以后，哥哥给你送个大的红包好不好？”

——等她长大。

黎瑶听到这四个字眼，鬼使神差地问：“那我长大以后，哥哥还会觉得我可爱吗？”

许韫笑出声：“可爱啊。”

“我们家瑶瑶最可爱了。”

黎瑶桃花眼立马弯成了月牙形，她照葫芦画瓢地夸他：“哥哥也美丽。哥哥是我见过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。”

“……”许韫：“谢谢你哦。”

许韫进了家门后，抽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，有两个未接来电。

估计是余洋打来问自己到没到家的。

他顺手回了对方一句，指尖划过黎瑶的微信号。

小姑娘手机一般不在身边，学校不让带，头像是个动漫粉嫩嫩的小人。

瞧着还怪可爱的。

他兀自看了几秒，刚想给个备注时，胳膊却突然被戳了一下。

许韫一怔，看到黎瑶歪着脑袋，软绵绵道：“哥哥。”

“你不会也给我备注个一二三的吧？”

黎瑶不喜欢这样的编号。

这样显得她和许韫微信上那些女孩子没什么区别。

“这种备注不好吗？”许韫略略垂眼看着她，“不喜欢？”

他觉得这样很方便。

聊天时看一眼编号就行了。

微信这种东西在许韫眼里都是随手一给，备注加不加就全看他心情。

黎瑶被男人那双勾人潋滟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，她很快垂下眼，生怕被他察觉到自己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。

半响，女孩吞吞吐吐道：“因为，这样会显得我像个微商。”

许韫：“……”

“怎么会呢？”他冷不丁被戳中了笑点，微微弯唇眉眼绝艳，“黎家瑶瑶独一无二。”

黎瑶忍不住愣愣地想。

渣男是真的会说话。

随便一开口能把人撩的说不出来任何话。

……

转眼间开学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，除了时不时来纠缠自己的周远以外，黎瑶基本上已经和周围人的混熟了。

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，说黎瑶能进一中全靠她爸爸捐了两个图书馆。

惹得有不少学生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。

许幼接了杯热水送到黎瑶桌上，一手托腮，道：“喝点水吧，瑶瑶。”

“你今天体育课还去吗？”

黎瑶今天刚好生理期，偏生赶上了体育课。

她跑步慢，做事情也慢，每次体测都是最后一名，导致体育老师还对黎瑶有不小的意见，时不时就罚她顶着大太阳跑步。

最后冷不丁就来一句“现在的小姑娘，就是矫情”

气得黎瑶差点打电话给自家亲爹，拿钱砸死那个老师。

但——

想归想，如今父母都在国外再大的气也得忍下来，和老师对着干明显也吃力不讨好。

黎瑶声音怏怏的：“请假吧。”

但能不能请下来还另说。

一中校服都是固定的基本上每天上下学都要穿在身上，厚厚的裤子和肥大的外套惹得不少爱美的女生嫌弃。

体育课上，秃头的男老师吹了声哨。

“男女主分开站好。今天进行体测。”

黎瑶个子不高不矮，站在中间的位置，在听到体测时她脸色更白了。

“老师。”她腹部疼的厉害，没再逞强，站出列，轻声道：“我肚子不舒服，可以请假吗？”

男老师打量了她两眼，认出来了是平时上课时自己经常罚跑的学生。

要他说，这样的女学生就是太矫情。

平日跑步不认真，总喜欢偷懒，这回还直接编了个理由来请假。

他瞪了她一眼，“谁让你出列的？回去。”

“八百米的测试，还能有多累？怎么之前肚子没事，一上我的课就不舒服起来了？”

黎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，然后退回了队伍。

她甚至还能听到几个男同学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嘲笑声。

许幼有些担心，轻轻扯了扯少女的指尖，声音提高了几分，“老师，瑶瑶真的不舒服。”

体育老师冷笑了两声，“那怎么其他人都没事，就她不舒服？”

许幼被噎住了，紧接着更生气了。

难道女孩子生理期还要广而告之吗？

黎瑶看那老师阴沉的脸色就基本上清楚请假是不可能的了，她叹了口气。

还能怎么办？

跑呗。

八百米测试。

黎瑶顶着太阳，跑了半圈就已经疼的有些受不了了，后面体育老师还在吹口哨催促，秉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。

她加快了步子。

也不知道是太热，怎么回事，跑到一半眼前骤然一黑，等黎瑶缓过来的时候，身子往前倾，膝盖着地擦破了一大半，手上也摔的破皮了。

黎瑶憋了一整天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，她嫣红地唇瓣死死抿紧，没再继续跑，坐到了草坪上休息。

因为这一段插曲的缘故，体育课也没再继续上下去，上到一半就被许幼搀扶着去了医务室，黎瑶气得脸蛋一直鼓着。

膝盖摔的还挺厉害的。

疼的她一直委屈地抽气。

许幼叹气：“那秃驴也不知道怎么的，就看不惯你。这种事你告诉家里人一声把他给开了不就解决了吗？或者你跟我哥哥说。”

黎瑶垂眼，看着被涂上碘伏的膝盖，低低道，“许韫这么忙，才懒得管我这些小事情。”

许幼轻笑：“你不说怎么知道他不管你呀？”

许韫不正经归不正经，可对年纪小一点的，他包容性还是很强的。

尤其是像黎瑶这种省事又乖巧的。

“我一会儿去小卖铺给他打个电话，让他先接你回家。”许幼站起身拍了拍小姑娘脑袋瓜，哎。有种养妹妹的错觉。

黎瑶呆滞了几秒，忽地道：“不要！！”

体育课跑个步都能把自己绊倒这种事，得是个弱智吧？

黎瑶都可以想到许韫那妖孽似笑非笑的眉眼了。

她到时候估计能尴尬到把自己脑袋插墙里面。

太丢人了。

然而抗议显然无效。

许幼已经跑出医务室去打电话了，她和哥哥关系不如其他兄妹俩和谐，因此一打过去那边就没个好语气。

“喂？”

许幼：“许韫？来一中。”

许韫原本轻佻地语气变得古怪，“你是我哪个前女友？我从不和高中生谈恋爱。”

许幼裂开：“前女友你妹啊！！我是你妹妹，许幼。”

许韫：“哦。”

“怎么？你终于被人打了？”他闲闲道。

许幼冷静地神色没绷住：“……”

我敲里妈！！

“是瑶瑶，她在体育课摔了一下。你接她回去。”她忍着怒气一字一顿说完，便将电话给挂断了。

兄妹俩的不友好地对话也就此落下帷幕。

-

今天是周五，恰好是大中午，热得很，黎瑶抱着温水杯，放到小腹部，难受地哼哼了两声。

少女长睫一翘一翘的，像是个乖乖等家长来接的小学生。

许韫看到这一幕时，狐狸眼微眨，轻轻敲了敲后门，“黎瑶？”

黎瑶猛地抬头看了过去。

男人眉眼绝艳像是幅旖旎的画卷，穿着干净的白衬衫，一张脸漂亮的近乎妖异。

黎瑶一瞬间就仿佛明白那句：一个惊艳时光，一个温暖岁月的意思了。

少年时期的许韫，大概无需说话，静静一站就是无数学生时期无数女孩子暗恋了许久的白月光。

黎瑶慢吞吞眨了眨眼，低低叫了声，“……哥哥。”

女孩额头上碎发都有些湿，看上去狼狈极了。

她校服裤子卷起来了一半，膝盖涂着碘伏，小脸白的也吓人。

“能走吗？”许韫问。

黎瑶点点头，“能。”

她想说不能，可黎瑶也明白，自己又不是他亲妹妹。

给人添麻烦只会惹得许韫厌烦。

黎瑶不想让他烦自己。

女孩乖乖背着帆布包，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下了楼，许韫回身看着她。

小姑娘走的很慢，垂着脑袋瓜，眼眶还红了一圈，白着脸可怜兮兮极了。

……也不知道在倔什么。

“小黎瑶。”许韫低低轻叹了一声。

男人扶着膝盖，弯下腰，声音轻柔，“过来。”

黎瑶怔了下，许是实在是不舒服极了，便也没嘴硬。

许韫身子微不可查僵了下，他还从没背过女孩子。

许韫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傲慢又浪荡，世家名媛他都鲜少给过面子。

想让他弯腰背女生，比外星人入侵地球还离谱。

黎瑶一言不发趴在他背上，眨了眨眼，泪就掉下来了。

“哭什么呢？”许韫眨了眨眼，有些好笑，声音轻柔，“真摔疼了？”

黎瑶声音闷闷的：“没有。”

其实和疼不疼没什么太大关系，主要还是老师的针对，和学校里那些男生们的嘲笑声。

即便可能没什么恶意，可还是让黎瑶眼眶都红了。

明明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哭，但许韫一开口就让她委屈的不行。

小姑娘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，许韫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衬衫遭殃了。

他向来有洁癖，要是背上的人不是黎瑶，早被他给丢地上了。

“小黎瑶，我可从没弯腰背过谁。”男人走着走着，像是哄小孩般，懒散的嗓音软了下来，“你把哥哥衣服弄脏，我都没哭。”

黎瑶瘪嘴，泪吧嗒吧嗒的落，“才不信。你这么渣，肯定哄过不少女孩子。”

渣男的嘴，骗人的鬼。

许韫一怔。

听到这句话，不由笑了笑。

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
黎瑶伏在他背上，偏头便能看到男人惑人又温柔的侧颜。

“不骗你。”他笑：“哥哥真没背过谁。”

“但今天看在我们家黎瑶瑶这么难过的份上。”

许韫向来散漫地语调此时轻轻压低，显得异常温柔，“勉为其难背一背你好了。”

黎瑶泪都不掉了。

她茫然地想。

许韫是在哄她吗？